雪山出白银,碧海出明珠。白银与明珠,不能来相聚。
情郎和阿妹,有心来相会。采来银与珠,镶成白玉台。
深山峡谷之中,飘来优美动人的歌声;银装素裹的白水台上,聚集着无数的男女老少;蓝天绿地之间,缭绕着朵朵白云;密林花丛之中,传来阵阵歌声。白地神川纳罕人在欢度传统节日“二月八”。
“二月八”节日最初是宗教的节日,逐步演化为民众盛大的节日。从白水台摩岩石刻推断,这个节日存在至少已超过一千多年。现在,欢度节日不仅有庆丰收、祝康顺的含义和内容,还有纯娱乐及交易经商的活动了。
为迎接这个节日的到来,纳西人家已在几个月前就开始作各种准备,白地纳罕妇女一边下地劳动,一边忙家务,一边赶制麻布衣服,精心纺织腰带、靴带。
许多人家的婚礼选在“二月八”之前举行,一来图个吉利,二来要让自家的新郎新娘在白水台上出尽风头,以便夸示旁人。
东巴经师们也在忙着准备活动。他们时而聚合,时而分散,烧香、敬神、祭祖。二月八前一天,要举行隆重的祭天仪式。
二月七日,整个白地神川炊烟袅袅,每一个村庄、每一户人家都在忙着准备吃的、用的。其中,打花饵块是最为热闹的准备活动,婆媳、姊妹和妯娌聚集在一起,边打饵块边说说笑笑。
二月七日这天,不少青年男女来到“布丹洛”瀑布,洗衣、洗脸、玩乐、谈情说爱。
当晚,在村头,在场院里,烧起熊熊篝火,人们尽情地跳舞、对歌,似乎已奏起圣洁日子的序曲。
圣洁的日子终于降临到人间,整个白地神川欢腾了!当响起晨鸡的第一声打鸣之后,人们便纷纷起床、梳洗、打扮。匆匆吃过早饭,便向白水台进发。
最先出发的是青年人。他们穿戴齐整,喜气洋洋,成双成对、一伙伙一簇簇地走出家门,穿过村庄,奔向小路。他们争先恐后来到白水台上,在自家的香火地上烧起第一把天香。
接着,是中年人和小孩队伍。中年男人们这一天有一个重要任务:当伙头军!他们驮上吃的、喝的东西和炊具,带上小孩,排成长串,行进在山路上,带来一路铃声,一路笑声。队伍中,不时出现一些业余骑手,一声吆喝,飞驰而过,引来阵阵喝彩声。
最后出现的是中年及老年妇女。
第一个节目是向白水女神乞求赐福。所有男女老少无一例外,他们乞求白水女神赐给儿女,还有人乞求给予福禄、平安……
第二个节目是烧天香。一处是在白水泉出口,到白水台过节的所有人,以家族为单位,由一位年长的男人前来烧香,求福求寿,预祝丰收;另一处就在各家族的香火地。
第三个节目,便是丰盛的野炊活动。各个香火地上,烧起熊熊篝火,垒起火塘,煮上猪肉、鸡肉。先是杀鸡、煮茶、吃饵块、油饼等点心。正式的午餐,全族男女老少席地而坐,互相敬酒、交换花饵块,一起享用饭菜,享受天伦之乐。欢声笑语不断。年长者受到尊敬,年轻者受到赞扬,年幼者得到恩宠。
午饭后,开始进入“二月八”节日的高潮,即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拉开序幕的是吾树湾村人,青年男女穿戴整齐,跳起豪迈的“阿卡巴拉舞”。传说,吾树湾人最先得到神示,到白水台跳舞过节,此俗从古沿用至今。接着,全体人员便开始围成多个圆圈,跳起“阿哩哩”、“亚哈哩”、葫芦笙舞及外地传入的笛子舞,有的还纵马比赛。真是舞者如云,观者如墙,就连年过半百的汉子和中年妇女,也挤在人堆里找机会一展风采。那些老外,更是兴高采烈,急急穿梭于人流之中,尽快欣赏、采风、拍照。
吾树湾村的“阿卡巴拉”调是这样唱的:
唱调从头唱,人头不一般。黑发结丝带,丝带飘头上。打扮一般样,都来跳舞吧!
唱调唱到肩,人肩不一般。绸缎一百样,披在肩头上。打扮一般样,都来跳舞吧!
唱调唱到腰,腰肢不一般,黑布做围腰,围在腰肢上。打扮一般样,都来跳舞吧!
唱调唱到脚,脚板不一般。黑靴彩带子,穿在脚板上。打扮一般样,都来跳舞吧!
这是起首词,年年要边唱边跳。后面又有成套的调子,由有名的歌手领唱。如今这规矩有了点变化,只要能唱几句,谁都可以领唱,韵味却大不如前了。古调中,还有如下一套唱法(举其中几段):
会跳的来跳吧,不会的来看吧!会跳的在前跳,不会的在后看。不会的会跳了,因为有会者教啊!去年跳过的,今年已不跳;唯有跳新舞,才能葆青春。宁可年老去,不愿离世界;莫说生与死,要惜好时光!去年鹿之路,今年已不走;唯有走新路,才能得长寿。宁可做老鹿,不愿成鬼魄。莫说生与死,要惜好时光。……
“亚哈哩”舞也是白地神川古老的调子,这种场合让年轻人正是学习与传承的极好机会,有他们参加,“舞会”才会更显得热烈。以下介绍几首情歌。
《白云结成朵》:
白云结成朵,飘在蓝天上。白鹤结成双,飞翔在云中。白云与白鹤,情投意又合。浪花结成朵,源头在高山。大雁结成双,
游嬉在水中,浪花与大雁,情投意又合。情哥健又壮,生长在高坡。情妹美又巧,生长在山腰。情哥与情妹,情投意又合。
《要结丝绒花》:
白云结成朵,雁与鹰结成;结了又散开,这朵不能结。水波结花朵,凫与鸭结成;结了又散开,这朵不能结。拉萨巧喇嘛,酥油结花朵;结了又散开,这朵不能结。情哥与情妹,要结爱情花;丝绒结花朵,银针密密缝。利刃斩不断,要结这一朵。
情歌越唱越浓,过去往往会成就一双双白头偕老的夫妻,但也免不了有逃婚、殉情的情况。如今多作为娱乐节目,往日情形已不复存在。例如,有一首是这样唱的(已加入合唱及衬词):
领:纳罕人居住的地方,泉水像牛奶一样香甜。
合:泉水像牛奶一样香甜,亚哈哩,阿哩拉哩,呀
哈阿哩拉哩!
领:万能的白水女神,让人间风调雨顺。
合:让人间风调雨顺,亚哈哩、阿哩拉哩,呀哈阿哩拉哩!
领:金色的白地神川,充满欢乐与祥和。
合:充满欢乐与祥和,亚哈哩,阿哩拉哩,亚哈阿哩拉哩!
领:白水台香烟缭绕,祝来年更加兴旺。
合:祝来年更加兴旺,亚哈哩,阿哩拉哩,亚哈阿哩拉哩!……
葫芦笙舞是传统保留节目,跳时众人围成一圈,到夜晚还需烧一堆熊熊篝火,乐手或在舞者之首,或在圆圈中心,众人合着节拍而舞。开始时节拍缓慢,旋律悠扬;渐次节拍加快,旋律高昂;最后节拍更快,旋律也达到高潮。众人稍事休息,又进入第二轮舞蹈,乐手也不时需要更换。此舞紧接“阿卡巴拉”舞,贯穿始终。(杨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