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腊月,父母便忙碌起来。母亲是一个勤快人,她总是麻利地将米泡好蒸熟,挑着到很远的地方用碓窝一脚一脚打出诱人的年糕。不辞辛劳地熬糖稀、粘糖。我和妹妹则围着锅台,不时地沾点糖稀放进嘴里,仿佛品尝着美味,从不会发腻。在一天天的期盼中,终于迎来了年三十,贴对联,放鞭炮,大人们忙碌着,我们则一次次出入厨房,望着出炉的菜肴,馋得是垂涎三尺,终于忍不住伸手往盘子抓时,却被母亲一句“两个馋鬼,还没有供祖先呢,不能吃”的呵斥活生生拉扯出来。
年,终于来了。除夕夜,我终于打开那个“宝匣”,幸福一下子全涌了出来。着好新衣服,伴着口中糖的甜蜜,撒欢儿般地在院子里喊着隔壁的伙伴……没有约束,自由地甚至于有点放荡形骸般地玩闹着。
烟花漫天,香味四散,这年在浓浓的氛围中,醉人。熬不起一个通宵的我们,摸着枕头底下的压岁钱幸福地睡去。而似乎仅仅刚闭了眼,清脆的鞭炮便将我拉回到大年初一的清晨……
年味,在童年是氤氲在灯光下的醉人的淡淡的薄荷糖的味道,让人回味无穷。
时光荏苒,年龄渐长,现在,每到年边,人们依旧如往常一般忙碌。集市比记忆中热闹了许多,货物品种数不胜数,年货玲琅满目,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渐渐失却了过年的欲望。年糕依然在打,只是没有了曾经一脚脚冲碓的味道,糖年年在粘,只不过都是人家粘我们买来吃。儿时那种对年的憧憬已经消失殆尽,做着过年的一切准备,仿佛都只是为了传承过年的习俗。年三十,鞭炮声不断。伴着声声鞭炮,一家人围在桌子前,吃吃喝喝,看着春晚,玩着手机,摆弄着电脑,除夕,就这样过了。剩下的,只有满桌子几乎没动几口的好吃好喝,还有窗外夜空里残留的烟花味儿……
大年初一,带着儿子外出逛了一圈,发现街上很少有人。记忆中这一天街上是人山人海,舞龙耍狮,热闹非凡,如今已消失不见。我依稀还可以看见那年除夕我和伙伴拿着烟花边放边笑,嘴里还在不停地比较着谁的花衣服更好看……而今,有的只是疏疏落落的几个孩子在街上放响一串串鞭炮。恐怕很少有人能再次回想起一块糖的味道曾带给我们的快乐,一件花衣服曾带给我们的欣喜,一点压岁钱曾带给我们的希望……也许心里存在更多的,是快节奏的喧嚣追求,忘记了最初的原始的年的味道。
年味,现在是穿梭在时空中的浓郁的烟花味道,绚烂在空中,记忆却很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