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希特勒平生最欣赏两个人种,一个是雅利安人,一个就是康巴人,认为他们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种,夸奖他们天生勇敢,箭法准还不怕死,曾派专人到康巴地区寻找纯正的康巴汉子“配种”。
做梦也没想过,我的双脚,会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伫立“康定溜溜的城”。
多半是《康定情歌》把这块多情的土壤唱得富有黏滞性,它能攥住我疲惫的双脚,洗濯我寻幽探古的双眸,点燃我心海的万丈激情。遗憾的是,我生性不够浪漫,在我的心目中,浪漫之城只属于浪漫之人,有趣的是,浪漫也能瞬间传染,稍稍凝视娇小妩媚的康定,一股异样情愫在飞快滋生,或许,此次考察是要重新考量锻造我?那么我得感谢尚未谋面的父系氏族部落,因为你,才得以使我走进中国唯一的情歌城,因为它是进藏的必经之路,堪称门户和腹地。
9月12日凌晨六点多到达成都,即刻转乘开往康定的长途汽车,历经七个多小时,于下午三点到达唱着原汁原味《康定情歌》的小城。
太阳很明丽,风却阵阵寒,有异样的的眼光投来,仔细一看,原来我的穿着引起人们好奇。我一袭盛夏打扮,而这里已是深秋,人们无一例外地穿着羊毛衫或呢绒外套,多半是汉藏合璧的穿法。一件羊毛衫,下面配一条藏族长裙。全身汉服,胸前挂着天珠和珊瑚玉佩。没想到康巴地区是这样的新颖别致,高原气候是这样的梦幻多变。
在长城宾馆安顿。上书店找点资料,无意中发现一本名叫《掀起康巴之帘》的散文集。随便翻了几页,觉得文笔不错,便留意了作者姓名:格绒追美。我猜测,多半是位藏族作家。果然,收银台上的服务员告诉我,此书作者就是一位藏族作家。偶尔会来本店光顾。我要了他的手机号码联系,算是机缘巧合,他正好刚从外地回来,准备关机时接到我的电话,不然就和他失之交臂了。
晚上,在入住的宾馆见到了格绒追美,一个彪悍的藏族汉子,绛红色的皮肤,像一块质地尚好的咖啡色绸缎,目光灼热,通身滋浮着豪爽、仗义的气息。从他口中知道,今年是他本命年,三十六岁,除了繁忙的日常事务,喜欢捣鼓美文,尤如他的名字,追美,唯美是追。
于是,许多个“不知道”和“谜团”从他浑厚的男中音丝丝缕缕扯出。于是,我知道了康巴地区的种种故事——独特的地理位置和人文景观使之成为历代通藏之地和多民族融合之地,著名的茶马古道从她身上经过。在整个康区,民族文化丰富多彩,形成了以藏文化为主,包括西方文化、伊斯兰文化、汉文化等多种文化载体的康巴文化。多元文化交汇的特点,集中体现在康定。康定小小的弹丸之地,竟有安觉寺、南无寺、金刚寺、清真寺、观音阁、天主堂等七座寺、堂。翻过折多山之后,更是摄影家的天堂。
格绒追美建议我多感受一下康巴文化,到几家寺庙转转,并且,一定要去德格的印经院看看,因为那里还是格萨尔王的故乡和出生地。
当话锋转到康巴汉子,格绒追美现出一脸豪气。他说彪悍、高大、威猛还只能算是他们的外表,最可贵的还是他们的性格特征。相传希特勒平生最欣赏两个人种,一个是雅利安人,一个就是康巴人,认为他们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种,夸奖他们天生勇敢,箭法准还不怕死,曾派专人到康巴地区寻找纯正的康巴汉子“配种”。有一首名叫《康巴汉子》的歌可略见一斑:
“额头写满祖先的故事,
眼里是圣洁的太阳,
胸膛是野性的草原。
人随女人恨我自由飞翔,
血管里响着马蹄的声------”
(歌词根据格绒追美当时吟唱时的记录)
我感觉对康定的认知,终于超越了《康定情歌》本身。一首普通的情歌之所以广为传唱,不光因为它音韵优美,歌词柔润,还因为透过歌声让人们窥见了康巴人的爱情观:纯洁、平朴的爱情,自然碰撞的火花,追逐的是最本质的东西,诠释出康巴文化的合生共荣。
康定给了我许多感性的藏传佛教知识。藏传佛教在佛界自成一派,极具独特性,既吸纳了本土原始宗教苯教的优点,又吸收了其他民族宗教的精髓。关于活佛转世的说法,是藏传佛教的特点。
气度恢宏的藏传佛教,不排斥其他民族,不杀生,在寺庙周围,能看到成群的藏马鸡、盘羊和活蹦乱跳的鱼、多种珍稀动物,这让我感觉很新奇。藏佛教对不好的意见态度也很中性,能宽容,能换位思考。本族婚姻自由,可以娶任何民族的女孩儿为妻,足见其兼容性。
冲着佛教的这份兼容,我得去南无寺感受一番。顺着折多河和雅拉河交汇的护城河溯源而上,渡文成公主桥,没去细想当年这位公主远嫁时的心情,顺山拾级而上,十多分钟就到了南无寺。在富丽堂皇的庙宇见到了活佛多珠。
他是一位66岁的当家,掌管着寺里整个事务。他能说普通话和藏语,一派佛像,尤其耳朵引起我莫大兴趣,硕然支楞着的耳翼,厚且质感地悬垂着,与其说是自然生成的,不如说是诚心修来。我眼里,多珠这样的活佛已非凡俗之人,普通人长不了这样的耳朵。
活佛自我介绍,五岁半出家,父母送他进寺庙,是家里唯一的男孩,父母亲因为宠爱而让他出家。藏族是全民信教的。问及他每天要做的事情,活佛说,每天早上六点多就起床做功,主要是修法、念经。佛法和祖师的经要诵读。七点吃饭,之后便忙于日常事务,如寺庙的修建、管理、接电话、群众来访。他会尽力为群众办事。坐下的二十分钟,身边的两部电话一直呈现极度繁忙状,不好意思久坐,起身告辞。
康定成为中国唯一的情歌城,也是前定,单从地貌态势就能看出端倪。比方从护城河顺流而下,过将军桥,汹涌澎湃一泄千里的河水,就像北宋文学家苏轼描写的那样:“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丰沛的水流、压人的气势,丝丝如扣地孕育着康巴汉子。但凡事讲阴阳对称,仅有男子没有女子的世界是残缺的,更算不上完美,于是我发现了造物主的万能,它能平衡、能补缺,能给人以完美。
听着河水冲刷康巴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我看到河水的颜色发生变化:两股完全不同颜色的河源在此交融,一条浑黄,一条藏青,于是幡然醒悟,它们是一双情侣,无疑是康定情歌的又一个版本。康定情歌是用嗓子,借助词和曲演唱的,而大自然的情歌则是用撞击而成的合弦,凭借肢体语言原唱加翻唱的。但不管怎么说,康定人以及康定人的母亲河都无一例外地演绎着这方山水人情的独特风韵。
倘若说康定情歌是由人吟唱的,那么,大自然的这个版本便是由水和石合唱的,它更抽象,更深情,我的心随之掀起巨浪涛天。望着一雄一雌两条河,感受阳刚和阴柔,再次体味力拔千钧和柔情纤秀,为这样一曲爱之绝唱慨叹不已。也许若干年后我会忘记《康定情歌》,会忘记康定小城,但我永远不可能忘记这样一条别致而多情的康定河,它的色彩,声音,波面以及阳光下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仪态万方的优雅姿态都将嵌烙于我的记忆深处,直到永远。
康定给了我太多的文化准备,让我在步入川藏边境父系部落时多了一份心灵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