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得并不顺利,等了许久的帐篷没有寄到,通过网络和贴条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旅伴。
正准备独自上路的时候,一个朋友的朋友妍说要跟我走,于是决定等她一天。而正是因为等她的这一天,9月30日的晚上竟然意外地加班。
10月1日从拉萨坐班车到八一,因为限速,四百公里的路开了八个半小时。司机把我们拉到他的关系户那里,说让老板打电话给去派镇的车,明早来招待所接我们,老板打了电话,约了明早八点,幸亏我长了个心眼,偷偷记下了电话号码。
10月2日八点,果然没见车来,便拨了电话过去,原来是车老板,说马上给司机打电话问明情况后回复我。答复如我所料,还是要我们自己去桥头坐车(理由是司机刚才找错了地方)。
来到桥头却未见传说中的中巴车,便放下包来等。心想:等待,在西藏旅游中是常态,如果到八点半再等不能到车就再打电话去问。八点二十多的时候,妍突然发现那边巷口的一个中巴写着八一—派镇,早已在上客了,赶紧冲了过去,好小的车,才十几个座位,几乎都被占了,终于在最后一排找到了座位安顿下来。满车都没有找到同类,想着这个时节去徒步墨脱的似乎不少,难道都是包车的?
过了许久,司机上车来,看到我俩,说:给你们在前面留了座位了。哈,原来提前打电话还是有好处的。
出发时八一就是多云的天气,路上甚至还飘了些雨点。下午两点多,颠到了派镇,云遮雾罩的,南迦巴瓦根本不见踪影。
简单吃了午饭,没看到有拉客的车,那就按照原计划徒步去观景台吧,18公里。
一个小时后,妍已经走不动了,她虽然没带什么野营装备,却背了一大包的衣服,太浪费体力了。我说照这个速度,我们天黑前都走不到。
搭车吧。
拦下了一辆摩托车,小伙说他不到直白,只是到前面的村子,我想,能搭一段是一段,节省体力和时间,两人加两个大包,小伙竟然并不犹豫,说可以,拼命挤上了车,出发。
开了一阵子,迎面又来一辆摩托,小伙拦下了他,和他商量两辆摩托把我们送去直白,收点费,我觉得是很合理的提议,谈好了价钱,出发。
我坐上了后一辆摩托,一路飞驰而去,经过观景台时,因为仍然看不见雪山,观景台上游客倒不少,我便决定不做停留,直奔直白村。
难道是我的人品问题?摩托车居然爆胎了。打电话让前面那个小伙送完妍再回来接我,然后他还要再帮这个司机去附近的村里借扳手把这个爆了的胎拆下来带回派镇补完再送回来装上,天哪,我给他们带去多少麻烦啊!可是再三地犹豫,最终我都没有多给些钱,是我此行一直后悔的。
等小伙来接我的时候,和我的这个师傅聊天,打听附近的情况,包括格嘎温泉和南迦巴瓦大本营的路。师傅是个汉语说得很好的藏族,交流完全没有问题。告诉我去大本营的路在大桥边,没有岔路,估计我们女孩子走两三个小时,大本营是一片草地,而非我想象中的石滩,这里的海拔果然是低啊。格嘎温泉开放了四五个池子,男女并不分开,好吧,我放弃了,因为知道藏族泡温泉的习惯,是不穿衣服的。
终于来到直白村,住进了小木屋。如果天气好,从小木屋就能直接仰视南迦巴瓦的主峰。
时间还不晚,想去雅鲁藏布江边看看,因为听说直白村附近是大峡谷的入口处。顺着梯田往江边的方向走,走了许久,只听水声越来越大,却始终走不到江边,快到日落时分,天黑之后就不好找路了,于是返回。
仍然满是云雾,没有看到最震撼人心的南迦巴瓦日落。
这一夜小木屋住满了,我睡得很好。
妍决定第二天开始往回返,而我决定在这里多住几日。
3号早晨七点多,是被此起彼伏的鸡鸣声吵醒的,还有其它游客在小木屋的走廊上盼着神山主峰显现的聊天声。起床开门一看,只有靠下方的一部分山体露了出来,而山中的云雾渐渐升腾,很快将整个山都挡个严实。
早饭前,我建议妍去和一个京F牌照的小切商量搭车去派镇。果然答应了,说十点出发,先吃早饭,然后去江边转转,他们的司机刘带路。
因为昨天没能走到江边,于是我们决定和他们一起去。
村边的一座山头,一丛黄的绿的树在清晨的阳光下亮闪闪地,而整座山的下部全都在云雾中,于是那一丛树看起来象是云中的仙境,悬在半空中。只一会儿的功夫,山头也躲进了云中,什么都看不见了。
才走出去没多远,看见一颗大核桃树,树上还有一些核桃未掉落,于是几个男人开始用各种办法打核桃,最后其中两个小伙决定爬树。馊主意啊!丁踩断了一根看起来很粗的死树枝,从两米多高直摔下来。趴在地上哇哇直叫,许久都起不来,看起来是摔伤了腰。大家都急坏了。不过,幸好,似乎并没有伤到筋骨,先是慢慢地翻身,然后慢慢地坐起,最后终于可以站起了,说:我们回去吧。于是两人扶着他,大家一起往回走。又拿了云南白药给他喷了,休息了一段再继续走。考虑到他这个状态马上坐车颠出去不太现实,于是扶到小木屋,开个房间躺下休息,决定下午甚至明天再走。
他们昨天来晚了,没有住到小木屋,而是住在旁边一个农家乐,本来甚是郁闷,这下好,今天终于躺到了小木屋里,大家就开玩笑说:为了住小木屋,你这个苦肉计使得太厉害了。
既然暂时走不了,刘说去江边打些鱼来。臧、妍和我跟着他去。
大约花了一个小时,终于来到江边。刘和臧找好地方撒开鱼网,我和妍打打石头或者只是休息。
第一网,除了一块我们打下去的石头,什么都没捞到。
第二网,还是没有。
换了个地方,撒下了第三网,我和妍则在刘的建议下,爬到江边一块巨石上,看风光无限。这里也是雅江的一个拐弯处,加上湖中有几块石头的阻挡,水流湍急,尤其是从高处往下看,水面上波纹不断翻滚着,变幻着,甚是奇妙,我沉醉于那些水纹中,能不能打到鱼其实并不重要,在江边这半天的感觉真的是太棒了。
仍然一无所获,回到先前的地方,撒下了最后一网,这回却又惹上了麻烦,先是鱼网不知被什么勾住,刘在扯网的时候,钥匙掉入江中,江水浑浊,根本看不见,瞎捞了很久,是徒劳,收网,收工。
今天的意外太多了,幸亏还在可承受范围内。
半天的时间,把我们匆匆带出来的少得可怜的食物和水都吃了个干净。回去的路上,见路边的桃树上挂满小桃子,摘了几颗,竟是甜美无比,于是来了精神,又是打又是摇的,弄来一地的桃子,四人蹲在那里吃了个饱,又装了一帽子回去给留守的几个人。
又来到大核桃树下,为了给丁报仇,又打了一帽子核桃下来。
出门时是说打鱼的,结果鱼影子没见一条,却是带着桃子和核桃满载而归。
回到村里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丁看起来已无大碍,但他们还是决定明早再走。妍因为和朋友约了四号在拉萨见面,今天便一定要返回派镇,刚好回到村里见一辆中巴,一打听正是马上要回派镇的,便和司机商量了搭她回去。
因为仍是多云,所以我们几个看碟、打牌、聊天,享受着在这山村里的悠闲生活。
日落之后,天已完全黑去,我们正在餐厅里打牌,忽听外面有人叫道:出来了出来了!冲出去一看,云雾竟然完全散去了,南迦巴瓦清晰地呈现在眼前,虽然天已全黑,但雪山仍然泛着神秘的光芒。尽管没有看到日落时分的日照金山,却因了这时的景象,觉得满足了。
这天半夜因为村里的一条狗叫了半宿,小木屋里的大部分人都没睡好。有人凌晨五点起床,星月相伴的南迦巴瓦很美。
4号早上仍然是七点多起床,虽然仍然有云雾,顶峰却是露了出来。只是太阳是从南迦巴瓦的背后升起,所以并不会有日照金山的景象。村中和山上的的雾气又升腾起来,遮住了顶峰。
前一天晚上村里又来了两个独行者,一个老头,一个看起来象香港人的男人,两个牛人结伴同行,我听了几句老头和别人的聊天,觉得不是同类,所以没有搭话。倒是后来他们听说了我要去大本营,来问我,我把打听到的路况说了一下,还是决定独自出发。
前一天晚上小木屋还接待了几个领导,早上和我聊了几句,对于我一个人旅行直摇头,说这里不比城市,一个人出来太不安全了,那个老头也是,想要征服这个那个的,我赶紧解释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征服什么,我去大本营也只是因为离的近了,去随便转转而已,路不好走或找不到路我就会回头,我不是来冒险的。领导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今天下午或者明天早上,他说可惜他们今早九点半之前就要回了,否则倒是可以把我带到八一。
早饭后刘一行就要返程了,我搭上他们的车到桥头,简单告别后,开始上山。没走多久,路就变成难行了,在树丛中很难辨认这山中小径,而且时不时要从荆棘丛中钻过,我边走边想,这登山的人,背着一大堆的装备,如何能走这样的路呢?难道不是这条路?艰难上行了45分钟后,路更难找了,又觉得方向也不太对,决定放弃,下山倒是很好找路,15分钟就回到了桥头。
其实有两座桥,我是从直白大桥边的路上山的,虽然和数人确认过是这座桥边的路,但还是决定再到前面的格嘎大桥看看。果然,桥边也有一条上山的小路,那会不会是这条路呢?不想轻易冒险。在格嘎大桥上不经意间一回头,猛然看见南迦巴瓦在阳光下闪耀着,只是前面有个小山头挡住了大部分,便想着实在不行就不去大本营了,这就回去收拾完东西徒步去观景台。
桥上开来一辆拖拉机,拦下问去大本营的路,他指着很前方说那边的路,我的理解是我没有走错,说那路很难走也很难认啊,有没有人可以带路,他说直白村有,我便搭上了他的拖拉机。路上,经过直白大桥的时候,发现这里也是观南迦巴瓦极好的方位,只是在拖拉机上颠得我根本腾不出手来拿照相机。
拖拉机回到直白村,原来就是小木屋馆门口那户人家。可是他才把拖拉机开进家里院子,他父亲就把门锁上了,我知道他们卸货要卸好一会儿,不想打扰他们正常的工作,便在门口等着,一边仍然在犹豫到底是去大本营还是背起包徒步去观景台。这是时小木屋的老板走了出来,便又问他能不能找个带路的,他说可以,因为我一个人,他说给我找个女孩带路。我想即使是小女孩,在山里走路也一定比我强很多倍。便跟着他来到卓玛家,卓玛放下手中的活,什么都没准备,什么都没带,就出发了。
卓玛今年18岁,上学上到六年级,就一直在家干活了。
原来真是是格嘎大桥边的那条路,刚才我纯属走了冤枉路了,幸亏明智,放弃得早。
卓玛果然比我走得快很多。
半小时后,来到小山坡上,卓玛左拐钻进了树丛中的一条小路。地上是条非常明显的土路,可头上却是被枝叶遮住,需要弯着腰在这些树枝下穿行。我以为只要穿一小段,可是走了很久,一直是这样的路,穿着腰爬山,实在是很难受很耗体力的一件事。卓玛说以前那边有条路,坏了,那条路要好走很多。我问后面都是这样的路吗,她说是的,我心里暗暗叫苦。
卓玛有时会从地上捡几个野桃子,我们俩分着吃。
在树下爬了一个小时后,卓玛开始怀疑自己走错路了,运气好的是这里居然还有手机信号,便借了我的手机打电话给她姐姐,确认她果然是带错了路,姐姐过来找我们,重新带上正路。我问走错得多吗?她说不多。然后说我们往回走一点,这样姐姐来了叫能听见。于是一路往回爬去。虽然仍然是弯着腰走路,但下山还是比上山快了很多。一路走我心里一路在叫苦,这冤枉路走了多少呀?浪费了我多少体力呀?一直到把树丛钻完,正好姐姐也赶到了,原来整个前面这一小时在树底下爬的路全部是错的了。
姐姐叫白露,今年31岁,未嫁。还穿着条藏袍就来了,提着个单肩背的包,里面装了一大瓶水,还有饼子和核桃,原来卓玛早饭都没吃就出来了。
白露带着一转身,就上了正路,这才象人走的路嘛,白露说刚才卓玛带我走的那条是猪和牛走的路(而且我觉得方向也不对)。一路上姐妹俩欢声笑语,休息的时候就拿出东西来吃,我觉得今天更象姐妹俩来郊游的。
终于来到了山上的一片草场,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本营?南迦巴瓦又羞愧地躲进云中,不见了真容。这里有废弃的房屋(那个摩托车司机说过大本营上以前有人家,都已经迁山了,现在没人住了,只有一些游牧的牧民),有经幡,有牛、马和猪在吃草,还有各色的花,一条小溪从草场中流过,很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我们在草地上铺开所有的食物和水,吃饱喝足,便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小憩了一会儿。
如果不是前面走了那么多错路,就能在这里多躺很久了。如果有机会再来,我想我会带上炉头和锅,在这悠闲地煮上一顿饭,好好地享受一番的。
云层愈加地厚了,南迦巴瓦不会现身了。于是收拾好东西,下山去。
路上经过一座废弃的小石屋,屋旁有一颗大桃树,卓玛爬上树去,摇下一地的桃子,我们仨坐在桃树下,又吃了个饱,还提上了一兜子。
想这两天,可真是有吃桃子的运。是象杏那样大小的小桃子,一掰就成两瓣,取了中间的核,两口就能吃完一只桃子,香甜可口。
吃饱了桃子,很快就回到了山脚下,我把向导费付了,让姐妹俩先回去,我则趁着夕阳慢慢踱回村去。
假日过半,在直白村住的第三晚了,想去的地方也都去了,该准备往回了。
回到小木屋,今天游客可真少,只有一辆4500,是三个女孩包的,她们才到一会儿,正在餐厅吃晚饭,明天要租马去大本营或者小拐弯。我心想完了,一来都是女孩,要搭车一定不易,二来她们看来明天不打算走,看来我真的要徒步出去了。今天弯腰爬山的那一段耗了我不少体力,所以是很想好好休息的了。
晚饭后,那车的司机扎西和三个女孩过来一起聊天,和他们几个聊得倒都很愉快。
南迦巴瓦今晚又不给面子,天上别处都没有云,只有南迦巴瓦方向有一大团云。但却是这几夜里最美的夜空,满天的星斗,银河就挂在头顶上方,抬头看得一阵眩晕。我们就这样坐在小木屋二楼的走廊里,看着星空,聊着天。
那两个牛人天黑了之后很久才回到小木屋,大家都去围着听老头说故事,我只在门口听了两句,是那种目中无人的拽,实在是我不喜欢的类型,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又睡得很香。
5号一早还是被鸡叫醒。这里的鸡野性实足,飞得很高,还特别喜欢飞到墙头上去叫,吃起来一定很香。
三个女孩租的马等了很久都没有来,却看了完美的日出。我们一起跑到村中最完美的角度,天空如此晴朗,村中可见的三座雪山全都完美地呈现在眼前。虽然是逆光,而且太阳才从山后升起就已经强烈得让人睁不开眼,照不出好的相片来,但就那样坐在柱子后的阴影里,静静地欣赏,这一刻,别无他求。
回到小木屋,一会儿,马也牵来了,女孩们听说了我的行程打算,说她们当天下午骑马回来后就坐车往回返了,让我不如等她们回来搭她们的车,当晚就能回到八一了。本来我还有些犹豫,想自己先徒步一段后再搭车,后来扎西和我聊天的时候也劝我搭这个车,说回去的时候车会坐个渡船,走对岸的路,风景很好,既然是我没走过的路,倒来了兴趣,决定自己先随便转转,然后搭她们的车出去。
又走到直白大桥,面对着亮白的雪山,坐在桥头,哼着曲儿,想着在村中住了三日,每日都见不同的风景,尽管始终未见夕照金山,却感已无遗憾。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刚起身往回走了没几步,他们的车开了下来,骑马的时间比我料想的短了很多,接我回到小木屋结了账收拾了东西,离开直白。
回程经过观景台、雅鲁藏布江的渡船、江河汇流处、尼洋风光......傍晚回到八一。
6日坐班车,傍晚回到拉萨。
回想这段旅途,开始得坎坷,后半程却是幸运更多些,遇上一些可爱的人,更重要的是,重新享受了多年没有体会的徒步和独行的乐趣,发现自己现在的体力不如想象的差,独行的体验却仍如记忆中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