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到嘉峪关是凌晨三点,很尴尬的时刻。黑暗,一切都在沉睡。想象中这样的时刻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有点让人无所适从。
列车员叫醒的时候其实挺温柔的,只轻轻在腿上拍了一下,却一下跳将起来,不知有没将她吓到。许是在梦里也牵挂。
在候车室坐了两个小时。候车室本是个不眠不休的地方,任何时候都有人来,有人出发、离开。
打车去嘉峪关关城外看日出。外面停着很多出租车,本可以自己去找的,通常并不喜欢人家来兜揽。这人看上去并不起眼,不高,很普通的样子。人们常说“人不可貌相”,未必一定不能用。
天微微有些泛白,天边有厚的云层。小王说要不你干脆加点钱去讨赖河谷。这个时候那边没人管。讨赖河,祈连山的积雪融化后流淌的河。那边是不是更僻静更空旷?他说是的。
入口处的大路明明被挡住了的,把看门人叫起来,付了一半的钱。一定是中饱私囊了。不过将人家从床上挖起,穿好衣裤出来开门,似乎也应该。
原以为是缓慢流淌的静静河谷,却原来水流湍急浑黄,两岸刀削一般深深的峡谷。一边是影视基地,一个个蒙古包。面对如此空旷寂静,我要下去时,司机小王说他也下来,那也好,有个人总比没人好。
他说那个方向可以看到河流。我看时,他倒把手伸过来。干嘛呢。
有个索桥蛮长的,挺高,木板缝隙里可以看见下面滔滔的水。他说有恐高症,第一次走时闭着眼睛让人家拉着过去的。他说要不要拉你?算了吧,我会走。你也练练你的胆子,以后可就不要人拉了。
喜欢这种空旷无人,但总归有点胆怯。旁边呆着这么个人又实在让人窝气。
走吧,回去。爬上去这段阶梯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一鼓作气,那个人被甩在身后。其实到最后真是憋着一口气,但不会让他看出来。看他爬上来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样,简直要笑死我。以后可要多多锻炼呀。
最后在嘉峪关关城付钱给他时,哼。他呢,大概以为不管怎样我最后还是上了当的。因为他告诉我这边七点半开门,其实是八点半。
本来看完日出准备是要等的。只是这里开门确实晚了点,太阳都很高了。擦一把脸,吃个桃子,翻一下书,看人家出摊——很早就开始准备,搭棚子、摆椅子、生炉子。等到真正大批人马赶来时,这里早就一片战场,摆满了摊位。
这世界本来不是一个清平世界,没法保证不遇上些讨厌鬼或更可恶的人。掂量掂量自己,想躲的躲,能逃的逃,要斗的斗...有时候是逃不掉的。
二.
嘉峪关关城,有一处城墙底下放着块大石头,以石块击打可以听到燕子的鸣叫声,叫作“击石燕鸣”。听后来遇见的兰州阿姨说,以前没放这块石头时,大家直接就往墙上敲,会发出很长很清亮的“啾”的一声。后来城墙敲得有些凹下去了。
传说因为有一对燕子在城里筑窝,白天出去觅食,傍晚归来,飞得快的进了城,飞得慢的被关在城外。结果关在门外的急得撞墙而死,而城里的燕子则悲鸣致死。
有导游在讲解:这说明我们的城墙筑得多么高大坚实,鸟也飞不过来;另一种解释是动物如此有情,人又何苦自相残杀。
果真如此,这燕子也真是可怜的笨鸟。何必去走为人所设的城门。天高任鸟飞,再高的城门也挡不住鸟的飞翔。所以说不能惊慌、不能着急、不能自以为走投无路,自绝生路...也许接下来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蓝天下,不时有一群群的燕子迅捷地飞翔,在城墙垛栖息。仿佛自由与禁锢的交战,喧哗与宁静。
嘉峪关,明长城的西端起点。秦长城、汉长城、明长城,一段段的长城。中国历来是个注重防御的民族。“打打杀杀非我所欲也,实不得不为也。”也不是说没有扩大版图的野心。关起门来做皇帝,做个大皇帝,实在是赏心乐事。皇权至上,人民不被逼到最后的地步,也不会造反起义。禁锢与各种条条框框是很容易把人给框住的。也是很容易瞬即崩溃的。
开放与交流可以保持活力与强盛。思想的开放与骨子里的地道本来并不矛盾。
对历史总是看不清,更别说看穿看透。说到这些就怕,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