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电视台的同事阿福从数百公里的梅里雪山打来的电话,全台人一下子乐开了花。是啊,春节前就去梅里雪山的雨崩拍外景,到大年初一才通了一次电话,可持续的大雪之后,二十多天却没有一丝消息,看着阴雨飘雪的天气,台里决定第二天出发去接他。
上午十一时左右,香格里拉县城依然飘着稀疏的雪花,天气骤然变冷。城郊的纳帕海里,自由嬉戏的黑颈鹤等珍禽,竞自在海拔3000多米的冷雨寒风的湿地中上下翻飞,与皑皑雪山和近处悠闲的牧群,构成一幅美妙绝伦的图画,我的心情也随之飘逸起来。
越野车翻过此布腊卡垭口,缓缓行进在尼西境内九曲回肠的山道上,一路蜿蜒直下。
随着森林的隐退,天空骤然缩小,桃红柳绿,麦苗青青,小溪欢唱,晕车的感觉被这和熙的春风渐渐吹散开来。穿过岗曲河峡谷的急弯,欢笑的金山江突然出现在眼前,褐色的山峦一下子让人追忆起过往的时光。
驶过“双红桥”,行十多公里就到了“沙滩上的绿洲”——奔子栏镇,这是进入德钦境内的第一道门户。如今,这里街镇繁华,各种餐馆娱乐设施应运而生,酒歌邀来客人,传统的工艺品渐渐走出了大山。因为气象预报称,近几天冰雪路滑,车辆在午后才能通行,我们匆忙用了便餐,就匆匆上路了。现在已是下午两点左右了,车一路北上,“月亮谷”、“金沙江第一湾”缓缓掠过车窗,在寒风中显得更加冷峻娇艳,像淑女蒙上了绸纱,始终不与过往的行人和车辆露出娇媚的容颜。擦肩而过的回味中,映入眼帘的雪海世界,冲撞着你的神经,预示着艰难的行程已经到来。
书松村头的路段上,被铲车推开的雪堆到了两侧,而路口的冰道仅能让一辆车通过,被雪压断的树枝和滚落的山石随处可见,我们最怕见到有对头车过来。除了拐弯,直行的路途中还要不断地鸣笛,雪越堆越深,几乎看不到两边的景物,在这样的“隧道”中驾车穿行,既要考验技能,又要超人的胆量。车就这样弯来转去爬行在茫茫苍苍的冰道上,一会儿擦拭挡风玻璃,一会儿打开热风扇,一会儿打开车窗,尽量不让冰霜冻结在挡风玻璃上,遮挡驾驶的视线。但疏忽的我们忘了买副眼镜,双眼被雪盯得生疼,偶尔掠过的牧房和道班房,被大雪压得只剩下一个个小窗口。
车自始至终用上了加力档,在几段险坡上,车像爬行的蜗牛,方向盘随着车轮不规则地摇晃,左右摆动,屏声静气,静籁之中除了不规则的心跳之外,呼啸的雪风和山涧的叮咚掩埋了沉寂。八面来风拂过这十万大山,冥冥彰显出古道的苍芒和远山的雄浑,雪塬中透出的山脊,像一幅幅水墨画中苍劲的曲线,黑黝黝的山林则装点着这里的大美,弥天的云雾漫过雪峰与山林,无声的落雪把天地紧紧连在了一起,数千万条洁白的哈达,就这样坦坦荡荡系在了大山的胸襟上。
多少年来,人们穿梭于这沧桑的古道上,用马背和双肩,承载着生命的负重来来往往。酒歌不绝,茶香依旧,藏汉民族数百年的渊源,就在云深不知处中,定格成最美的寓言。当车安全驶过4000多米的白茫雪山垭口时,迎着猎猎作响的经幡,九曲回肠的千古荡气壮怀于心,望着那搏击于风雪的苍鹰,心中油然升起一首歌谣:“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是谁留下千年的期盼……”在来时的路上,与对面的客车一次有惊无险的遭遇后,我由衷地感到,应该心悦诚服地感谢修筑这条近百公里国道214线的建设者们,柏油路最终代替了山那边人背马驮的人们,解放了生产力,也给那里的人民带来了富庶和希望。
看着这曾经被大火与斧锯颓废的远山长出的满山新绿,心中有一股暖流在静静地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