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里第二个孩子,名为妕婉。母亲平和的个性让她外表落落大方的同时,性格也是让人欣赏。在国家最为动荡的时期,她做了一名小学教师,以她和蔼可亲的特质来说自然得到孩子的喜爱。
独生子名为雪生,从小生活算作养尊处优,上过学有些文墨。他本到了香港,打算在那安家落户。可父母牵挂厉害,硬招他回家。谁知他回家时,战时更为吃紧。一家人便开始了逃亡之路。他们来到了妕婉的家乡。在此雪生遇到自己心仪对象---妕婉表姐,可他对她的感情深深埋藏。待到他回家后,终于寄出了相思的告白。
表姐,美丽到动人。她从来没有在意过这样的男子的关注,加之当地风俗:如若嫁给了外地男子,是没有本事,会沦为笑柄的。所以她找来了家里唯一会写字的妕婉,写了一封回绝信。以妕婉个性来说回绝信实难下手。如果言辞激烈势必伤害对方。如果言语不够直接势必对方有所幻想。思前想后,她告雪生以实情,同时在结尾说了些鼓励的话语,望其振作。
当雪生打开期盼已久的信时失望自不在话下。可是这样的苦处向谁倾诉,告诉自己的朋友,表亲?逃难的逃难,出国的出国。那刻他想起信中激励的语言,便想起了妕婉。于是当夜写信告其心里的苦痛。没想到,妕婉做了回复,让他好好面对生活,在她娟秀的字迹下,他看到一个平和善良的女子。渐渐,他们的信件来往频繁,渐渐他们越发了解对方,渐渐他们敞开了心扉。。。。。。。
如此书信一年多,他们定下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之后妕婉随雪生来到了他生活的城市。可是此时战乱越来越严重,雪生父母决定让他到重庆谋职,至少可以过他自己的生活。于是雪生妕婉二人彻底背井离乡到了重庆。他在重庆一家银行任职,可是银行后来转移,他们便来到了地无三分平,天无三分情的“夜郎国”。二人在没有父母,没有朋友的状况下开始了他们的生活。雪生生长环境所致,什么都不会,妕婉也不埋怨变挑起了家务的重担。没有家底的日子,雪生渐渐也在学着生活。不仅努力工作,也在分担妻子的家务。没多久他们便生育了一女两男。生活不富足,勉强维系一家温饱,在外人看来生活算是其乐融融。
这就是妕婉和雪生相识相爱的故事。故事中的主人翁便是我的奶奶和爷爷。这些都是奶奶告诉我的。其中艰难,我无从细致知晓便也无从详尽描述。可是我想继续写下去的是我亲眼所见的他们的相守。
爷爷在家里不叫奶奶做妕婉,总是称呼她做玉铭丁,据说那是当年一位很漂亮的女明星的名字。爷爷之所以那样称呼,也许他感觉奶奶在他心里的最美的吧。
小时和奶奶去菜市场,就知道买肉总是要猪腿上的肉,不能有一点肥腻,豆腐每天必买。她做菜就一个原则“软”,因为老伴牙齿不好。对自己总是那么节省,一双皮鞋可以穿上八九年。可是对于爷爷总是花心思给他做衣服。爷爷每天一早起来,买牛奶豆浆早餐,回家热好放好等着奶奶起来吃。爷爷的手表在我看来是为了奶奶才戴的。如果奶奶买菜超过一小时,爷爷一定会去菜市场接她。每晚一家人打开电视,眼睛不好的奶奶旁边总是会有爷爷。他不厌其烦地给她解释剧情。夜里,奶奶会给爷爷打水泡脚,爷爷总是会准备好篸片怕体弱的奶奶不适。当然,二老也会发生争执,可是争执过后,双方也会有自己的方式表示道歉。奶奶自然是做爷爷最爱吃的菜,而爷爷会泡上奶奶的茉莉花茶或是点上一支香烟递到奶奶手里。
这就是我的奶奶和爷爷在我儿时记忆里的生活。
爷爷总是引以自豪地说,他和奶奶结婚五十八年了,他们要好好地过到六十年——金婚。可天不从人愿。记得,那是刚过完新年,奶奶夜里不舒服,爷爷没有通知我们,怕影响我们休息,于是好强地背着奶奶去看病。那时八十多岁的他,哪里来的力气,一下两人从楼梯滚下。爷爷头上淤青一片,还是带着奶奶到了医院。可是噩耗传来,奶奶得了肺癌。单位那时邀请行里的元老去香港旅游,这实在是爷爷多年的夙愿,一直希望能回去看看。可是为了卧病的奶奶,他放弃了。在医院的日子里,爷爷还是定时给奶奶热好豆浆和牛奶,奶奶总是担心爷爷吃不好。夜里,爷爷时常不愿回家,和我们一起陪夜。半夜我睡得迷迷瞪瞪,总是看到爷爷在给奶奶揉后背,奶奶手里捧着杯热篸茶。这样的日子里,爷爷消瘦不少,而奶奶的每况愈下,气息奄奄。
一天,奶奶出现了状况,医生们都来抢救。此时的爷爷,竟然没有如我们一样站在奶奶的身边。他躲在了病房的角落,我走过去,他已经是泪流满面,就是不愿正视奶奶在被抢救。奶奶已经虚弱到血管变形,无论如何针都不能进入。爷爷为了能留住她,同意了动脉开口输入能量。那时,老泪纵横的他终于对我说:“我就想你奶奶不走,能留下。”
天不从人愿,当夜奶奶还是走了。严冬之夜,爷爷拿出了剪刀,剪下了她的一缕头发,并在她的额头上亲吻并喃喃细语着。当我们把奶奶的遗体送到火葬场保存后,爷爷像疯了一样。在凌晨三点的夜里,低头疾走。任何人都叫不住他,我们只有一路小跑追赶。。。。。。。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奶奶和爷爷的感情。他们相守五十八年的感情。可是我错了,接下来的日子,我看到了爷爷更为执着地相守。从奶奶去世那天,他买报后一定先在报纸上写上玉铭丁离世多少天,然后每天给奶奶上香,翻看那些泛黄的照片。每到清明节,爷爷什么都不带,只是手里捧着奶奶的茶杯,泡上了她最爱的茉莉花。在没有奶奶的日子里,他靠着这份怀恋支撑。
这就是奶奶和爷爷的爱情,他们没有在我们面前有过热烈的言语和举动。他们相依为命,总是先记着对方忽略了自己。他们深爱对方,以包容的形式呈现。他们的爱情,在这样的方式下变成了浓浓的亲情,一直我最为羡慕的。奶奶的离去很是无奈,可是无奈中,我看到了即使阴阳相隔,他们的那份眷念还是不会被斩断。
献给我挚爱的奶奶和爷爷,孙女将你们的故事如实记录,以作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