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禅语这样说到:如果一个人没有过苦难的感受,就不容易给他人予理解和同情,要学救苦救难的精神,就要先受苦受难。
我把随身带去的一尊绿度母菩萨像供奉在书桌前的木台上,那是去噶丹·松赞林寺朝拜克思活佛时请回的,活佛说我的守护神是绿度母,要终身供奉。孩子们看到度母像时会兴奋地议论,说我和他们是一样的人。所有的霞珠人都是虔诚的藏传佛教信徒,连小孩子每天都会参与烧香供水,村里每户人家会在早晚煨桑(古老的苯教仪式,让香柏树的枝叶燃起青烟,念经祈祷),青烟渺渺,炊烟袅袅,人与佛,佛与人,仿佛从来就是在一起的。人性最本真的寄托往往以最平淡无奇的方式呈现,越是平淡越是久远。
克思活佛说过:度母是观音流下的眼泪化成的,也是观音的化身,我很惊讶,原来菩萨的眼泪是彩色的,所以才有了白度母,绿度母------ 一颗泪珠就是一尊菩萨。从小到大,教过我的老师都或多或少的强调过一点:世界上没有鬼神,要讲科学别讲迷信!但我还是供奉着我的菩萨我的神,供奉着我的安心。宗教,总是以一种空灵润泽的方式走进你的心灵,冰凉你火热的不甘,捂热你寒冷的神经,抚平每一道或深或浅的的伤痕-------
开学一周了,对于我来说,那是一种苦行僧的生活。
我的学生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纪律,而我的声音总淹没在他们的母语里,他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自认为汉语普通话还很标准的我,总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样下去可不行 ,我果断的采取了一个办法:停课,带着他们玩!
老鹰捉小鸡,过家家,跳皮筋,接新娘子,跳舞-------凡是我小时候玩过的都教给他们了。除此外,我还给女孩扎小辫,给男孩洗头,理发,剪指甲,还把把方便面揉碎了和他们分着吃。我们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在他们的带领下我很快对学校周围的一切熟悉起来。想与老师亲近是每个儿童的天性,他们为了和我沟通会很用心的学习用普通话和我
交流,而我也坚决以标准的普通话和他们说话,这个过程中闹过许多笑话,往往我晓得岔气他们却傻傻的看着我笑,随后也跟着很夸张的大笑起来,笑得滚在一起。
一天,小扎史气急败坏的跑来指着一个女孩儿向我告状:“老师,我打我!”。
“没说对,好好想想该怎么说好吗?想一想。”
“老师,我打她。”
我忍住笑鼓励的摸摸他的头说:“再想想好吗?”
他想了一会儿,小声的说:“老师,她打我。”
“对啦!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激动地抱着他转了一圈,“再说一遍好吗?”
“ 老师,他打我!”------“老师,他打我!”------“老师,他打我!”------所有的孩子都大声的学起来,我们笑啊转啊,为自己的小小成就欢呼雀跃!
这样的事例实在太多了,比如:想邀请我去他们家吃饭时会说成“老师,你吃我”,“老师,你吃我家”。
我们成天玩耍着,许多村民投来困惑的目光。
两个星期过去了,我们开始整整齐齐的坐在教室里,选班委,开班会,开始正式教学。
二年级面朝北面的黑板,一年级和学前班面朝南面的黑板。
123456789 10-----口 耳 木 羊 鸟 兔-------教室传出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这充满了童稚的读书声在霞珠村的上空传得很远很远,唯一进出村子的“大路”与我们的教室只隔着一堵墙,每天村民们上山砍柴,放牛,背松针或干农活时都会成群结队的经过我们的窗前,这种时候,大人们会从没有玻璃的窗户探进头来和孩子们打招呼,用藏语叮嘱孩子们要好好学习,孩子们则兴奋的跑到窗户边去握握大人的手。下午太阳还有一竿子高时,村民们赶着牛唱着歌回来时也会从窗户往教室里看看我们在做什么。于是我们赶紧打扫教室关好门到操场集队,孩子们迅速的背好书包站成两个横排等着我宣布放学。
“同学们,今天在学校里快乐吗?”
“-----快---乐------”
“明天还来学校吗?”
“---来----”
“放学了,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
学生们走得很远了还会冲我挥手说再见,真有种依依惜别的味道。
而我上楼倒在床上便一动也不想动了。给两个级轮流着上课,一整天都在走着讲着,我已经嗓子干哑筋疲力尽了。除了睡觉真是懒得动一下,我的手机挂在墙上早自动关机了。手机是多余的摆设,没有信号打不了电话,连看时间都没必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黑了,当然是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