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校的喜悦,瞬间就被央措遇到的天大麻烦给冲了个干净!和余江平坐在树冠织成的筛网下,太阳斑驳的碎片已收尽了锋芒,凉爽爽的,眼前是沿着墙壁延伸的叶子花灌木丛,玫瑰红的花朵密密麻麻地缀挂在翠绿中,精美壮观得像一副巨大的西藏地毯,花坛里是被修剪得犹如小学生排着队般整齐的葱郁翠柏……唯美的景色加上身边是相思了近两个月的恋人……可罗雪玲却眉头紧锁,满脑子是央措匪夷所思的遭遇。
“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看你难过的,是不是你姨父的病……”余江平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
“我问你呵……”罗雪玲求援地看着他,真想问问他该如何帮助央措,可话冲到嘴里又咽了下去,不行不行,女孩失节这种事,怎能让一个男孩子知道?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我问你,你,你喜欢江城吗?你毕业后想留在江城吗?”
余江平笑笑:“喜欢呵,大城市谁不喜欢呢,谁不愿意留在这样的大城市工作呢?可我哪敢奢望啊!一个专科生,家又在农村,没钱没关系没后台的,想也是白想……”
罗雪玲不等他说完就抢过话头恨恨诅咒:“我倒是讨厌这种大城市,车多人多嘈杂得不让人安宁,还僵硬、冷漠、残酷、危险,有什么好?我宁愿回到锦康那样的小城,宁静恬淡、与世无争地过日子。”
余江平大笑,“就为这事,看把你愁的。”随即高举着她的手,很阿Q地宣誓,“好,说好了,我们回锦康,才不耐烦呆在这乌烟瘴气的大城市!”
罗雪玲最终决定,无论如何要让央措结束目前这种非正常人的生活,回锦康,一切重新开始!一切重新来过!
白学理除了每天小心翼翼地伺候和用钱物讨好央措外,一有机会就对她描绘绚丽的未来和似乎触手可及的美好明天,他说:“央措,我们一定要好好干,培训这个行业潜力无限,现在我们刚起步,只能把所有培训安排在假期里,培训对象也只是针对学校,等我们成立了正规的公司,就什么样的培训都开展,请全国各地的知名人士来讲学,开论坛,一年到头都办班,到时候,就有你忙的了。所以,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提起信心,有多少事等着你去做。我毕竟还要在学校上课,不能时时呆在培训处,今后整个公司就你说了算,你得带领一帮人,把我们的事业红红火火地做起来,到那时,你还愁什么住处,钞票。”他的这些话,的确给央措打了强心针,让她从颓丧中慢慢振作,振作。
九月初的一个早晨,白学理兴高采烈地通知央措赶紧收拾东西,明天就搬到学校对面的那栋大楼里上班,且央措晚上就可以住在办公室。劳碌和繁忙使央措暂时忘记了所有的不快和伤痛,有一种叫希望的感觉在她心里温馨地荡漾着,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久违的柔和明润的如花笑靥。白学理动不动就抱着她说:“你知道吗?你干劳动时的样子有多么动人。”“别干了,让我抱抱,我想你了。”“你知道吗?我跟你在一起会上瘾,一步也不想离开你!一分钟也离不开你。”
央措浅浅地笑笑,不牵强也不快乐。
白学理似乎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他长吁短叹地说:“唉,我说傻姑娘,你怎么就一直没看出来我喜欢你呢?你怎么就一直没感觉到我对你的感情呢?你想想看,我们搞培训时,我把最重要的事情全都交给你去做,因为我把你看作是自己人。你带晶晶时,你的工作都是我顶着做完的,因为我舍不得你加班加点累坏了身体,每天带你到我家吃饭,我尽量下厨给你做两道好菜,我平时可从来不下厨房的,难道这一切你都感受不到吗?”
央措望着天说:“是啊!都是因为你对我做了太多太多的好事,才害得我现在左右为难,里外不是,就连你们家我也不敢进了。”
他红着脸惭愧地说:“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想信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次日一早,白学理把一床丝绵被和一个新被套往沙发上一扔:“这些东西就归你了,你白天把它们放在文件柜里锁起来。”
央措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颤了颤。她当晚就上蹿下跳地开始收东西,罗雪玲就这么抱着手站在一旁,死活不肯搭把手,表情怪得让央措不敢多看。央措就自恃高明地为自己开脱:再怎么说,自己也算是一个走上社会的人了,怎么能老挤在人家学生宿舍里呢?罗雪玲虽好得像亲姐姐,可她的那些室友呢?兴许人家早就又烦又恨,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得明说罢了!一意孤行又没半点涉世经验的央措哪里想得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这一步,厄运就已经张着血淋淋的大口等着她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央措刚打扫完办公室,白师母就带着晶晶来参观新办公室。央措只是出去吃了顿早点的功夫,再见白师母时,她已经变成了快吃人的母狮子,她拉着晶晶横冲直撞唾沫飞溅地咒骂着,“看老子不找他算帐!他妈的狗杂种……”
即消失在了楼道里。央措这才发现,自己装被子和衣服的文件柜全部敞开着门,她奇怪了,难道师母是因为看到这些衣物生气了?可自己住在办公室,不用文件柜装这些东西,难不成把它们藏在门背后?突然想到,难道是白学理没有跟她商量就把他家的新被子拿来给自己用了?可她也不致于气成这样吧。说到底,不就一个穷学生孤苦伶仃地在你家打工,就算是借一点你们的家当用用,也没有什么不妥嘛。或者她发脾气根本就跟这些东西无关,人家两口子的事,哪管得了那么多!在外人看来,央措也许是超级糊涂,可她自己却很清楚,首先,她打死也没有想过要爱上白学理或会爱上白学理,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其次,她根本没有想过要跟白学理有什么将来,一个摸黑走夜路的人,哪会想到天亮后的事。如今沦为白学理享受生活的猎物,那纯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是这个头低得实在是太惨罢了。
下午,白学理慌慌张张跑进办公室,黑着脸责怪央措:“你怎么那么粗心,不把被子和衣服锁好,我老婆今早过来都看到了,回家对我大发雷霆。”
央措被他责怪得糊涂了,疑惑不解地问:“你借我被子,师母不知道吗?”
白学理急得额头上青筋暴露,“她怎么可能知道,还有我给你的那些衣服,都是原来我买给她的,但她太胖,穿不了,我就全拿来给你了。”
央措更是大眼瞪小眼地反问:“这就更怪了,既然她穿不下,那还有什么可嚷嚷的,再说了,既然是衣服,总有一天是要穿出去的,她总会看见,到时就不怪你了?”
“唉呀,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这下麻烦了!”白学理扔下话又火急火燎地离开。
央措愣头愣脑地自言:“要我懂什么呢?”
几天后的周六,央措因例假肚子疼得起不来。她想去找罗雪玲,可一想想她那冷森森的眼神,自己就胆怯了。晚上九点多,疼痛仍没有好转,想到从前三番五次因例假疼得去打点滴的历史,央措只好给白学理打传呼。半小时后,白学理神色紧张地闯进来,“走,我们离开这里,到原来的办公室去,这里肯定不安全。”
央措听得一头雾水,还来不及问为什么,就被他急匆匆地拽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