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日下午,央措又突然病倒。输了整个下午的液依旧动弹不得。急得朱卫东手足无措快要哭出来。“央措,看你这个样子,我实在不放心今晚让你回宿舍,想来想去,还是把你送到罗雪玲那里,有她照顾你,我要放心些!”
罗雪玲也被病得脱了形的央措吓了一大跳,赶紧扶她到床上。朱卫东一直陪着直到宿舍快关灯,他拉着央措的手抚摸她的脸,说:“婷婷,小宝宝,我不能在这里陪你了,我得回学校去,你乖乖睡觉,我明天一大早就过来看你……”当他俯身贴住央措的脸时,眼睛里闪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央措的眼泪也顺着眼角滑出。
罗雪玲睡前一再叮嘱:“央措,你夜里要是难受,一定要叫我,千万别自己硬撑着呐!”
央措的心在浓浓的爱情和友情中融化了,她眼眶湿湿的,脑子累累地想,上天实在太眷顾她了,竟让她遇到这样好的两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让人幸福和满足的吗?
再精美的玉石,也会带瑕疵。再完美的爱情,也难免蒙灰尘。只是看个人怎么对待,如罗雪玲那样善解人意、仁慈宽厚的好女孩,对待爱情的灰尘心中自然坦荡荡,不就是一点灰吗?擦去即可。所以,她对余江平的爱情虽没有如火如荼,却是十二分的温馨妥贴。而霸道任性、吹毛求疵、自我为中心的央措就不同了,爱情的灰尘在她看来等同于原子弹炸翻,非闹个寸草不生,生灵灭绝才算是正常,别看她和朱卫东好起来时恨不能化成汗水挂在他身上,很多时候却仅仅因为朱卫东的一句话,一个观点,或一个动作,央措就非跟他闹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不可。
一次,央措问朱卫东,你喜欢苗条型身材的女孩子,还是丰满型身材的女孩子,朱卫东和所有爱慕虚荣的男孩子一样,一口就选择了苗条型。央措又问他,那自己是属于哪一种类型,没料到朱卫东居然笑眯眯地说,央措属于匀称健康型,央措一听就上火了,胡搅蛮缠道:“既然我不是你喜欢有类型,你为什么要选择我?你这根本就是耍我……”说着就往大门外冲,朱卫东追上她,气急败坏的央措大骂:“滚回去,不准跟着我,你滚!”朱卫东赶紧和她拉开距离,央措走,他也走,央措停,他也停,当央措三番五次的狂骂都没起到效果时,她干脆像三岁小孩一样站在大路边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急得朱卫东直摆着手解释:“我没有跟着你,我也要去师院找同学,你爱怎么走就怎么走,我真的没有跟着你。”
央措拨腿就跑,刚到师院门口,喘息未定的她却看见朱卫东朝着罗雪玲她们宿舍的楼梯里走进去了。央措气得头皮直冒火,憋足了劲想冲进去跟他大干一场,可才推开宿舍门,就看见朱卫东正开心地对罗雪玲说:“雪玲,今晚我和央措就在你这里混饭了。”
罗雪玲高兴地说:“你俩倒蛮有口福的,最近我们师院的糕点特别好吃,呆会儿,我打点让你们尝尝。”
央措一看那气氛,再看看满是人的宿舍,刚才憋足的劲一下子就被泄了一半,再怎么说,也不能把战场搬到这里,于是狠狠地瞪了朱卫东两眼,才偃旗息鼓。
为朱卫东升本科的事,俩人一样闹得鸡犬不宁天翻地覆。朱卫东一心想着毕业了就回去工作,而央措却打心底希望成绩优异的他能继续升本科。为此,央措气得跑到亲戚家躲过一个周末,可她星期天傍晚回到宿舍时,才发现情况不妙。咦!怎么自己的被套枕套床单会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头,她莫名其妙地问室友是怎么回事,赵红英懒懒地说:“朱卫东昨天下午来拆了你的被套床单,说要帮你洗,今天下午才送过来的,你们这是干什么名堂?”其她室友也瞪着个大眼睛,奇奇怪怪地打量着央措,好像她才从火星上归来似的。
“啊?……”
央措好说歹说都劝不了朱卫东升本科,气愤至极的她坚决提出了分手!朱卫东脸红窘迫,五官乱扭地讨好道:“好,好,好,我答应跟你分手,我答应。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这样吧,我提三点,你答应了其中之一我就同意和你分手。”
央措气火火地骂道:“有话就说!”
朱卫东说:“第一,你每天的午餐和晚餐必须由我帮你打,然后看着你吃完,因为我怕你乱吃东西,吃坏了肚子。第二、每周日把你的外衣外裤拿下来我帮你洗,每个月我都要帮你洗一次被单,我怕你冷水摸多了,肩肘炎又发。第三,我不准你单独上街,凡是上街必须叫上我,你可以不理我,但我一定要跟着你,因为我怕你碰上坏人。你说,你答应我哪一条?”
“啊,这个……”
班里到滇南一线实习物种。从出发那一刻起,朱卫东就健忘地落下了班长的官帽,彻底沦落为一介为情所困昏庸无知、愚蠢可笑的众矢之的。他不论是在车上,还是在行路中,都把自己当成了央措的贴身护卫,鞍前马后地为她效劳,递水给她,扶她上坡,提醒她走稳……更滑稽的是,他居然还借了架相机,途中一休息,他就围着央措“卡嚓卡嚓”个不停,张扬的快门声让央措都听得刺耳,更别提其他同学的反感。天一黑,他就坚持要帮央措洗脏衣服,央措拒绝说被其他同学知道了不好,他却笑嘻嘻地说:“你担心的呀,我早都想到了,所以才在夜里帮你洗呀,你就放大宽心吧,你的任务呢,就是把自己照顾好,其它事都交给我。”这简直是哪儿跟哪儿呀,央措晕倒。
朱卫东的作派很快引起老师和同学的公愤。老师在几次班会上间接批评他:“…有些同学,做为班干部,应该主动承担起班集体的事,别让所有的事都还让老师去操心,身为学生领导,应该懂得自己的一言一行要在班里起到模范带头作用,而不是专门做些不像话的行为,带来些坏的影响!”这时,全班同学的不满、鄙视、轻蔑、气愤统统化做一只只箭齐刷刷地射向他,扎得他脸青一阵又白一阵……央措心里也难过得不行,羞愧自责得抬不起头。
一整天早出晚归汗流浃背的实习生活,伙食却是相当清淡和有限,男同学个个吃得像梁山好汉,女生就只有捱饿的份。朱卫东发现这个情况后,就偷偷带着央措下馆子。半个多月的实习结束时,绝大部分同学像是参加拉练回来,又黑又瘦,憔悴不堪,央措却白里透红,与众不同,搞得她自己都觉得十二分尴尬。常言都说柔能克钢,滴水穿石。在真爱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的浸泡和渗透下,央措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再不觉得朱卫东不顺眼,更不会烦他这样或那样。尽管他眼角小扇子似的鱼尾纹依旧肆无忌惮地横煽,笑起来包不住的淡黄门牙照样不客气地裸奔,但央措却像长了白内障一样,视而不见。她常常老母猪吃豆渣---别人不夸自己夸:啊!被一个男孩这样宝贝般地疼爱、呵护、怜惜,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恋爱境界啊!可又有几个女孩能真正得到这样的爱呢?她不再怨恨上天在她渴望得到一棵楠木时,却硬塞给她一棵低微的粘粘草,在她期盼能品尝到山珍海味时,却给了她一大碗实实在在的白米饭。对朱卫东的依恋,在不知不觉中与日俱增,渐行渐涨。